图片源于:https://scenestr.com.au/music/review-pj-harvey-brisbane-convention-and-exhibition-centre-20250317
3月16日,走进布里斯班会议和展览中心的大礼堂,感觉就像是迈入了一扇隐藏的门——仿佛我在离开一周的热带气旋疲惫之后,走入了一个更加丰富、沉重、充满能量的环境。
然而,在真正的夜晚展开之前,米克·特纳(Mick Turner)已经开场了。没有警告,没有戏剧性的灯光变化,只有他,一个人已经开始演奏,吉他声在扬声器中轻轻回荡。
我一度以为他只是在进行音响检查,随意拨弄吉他,但是不,这就是他的演出。
观众仍在不断涌入,饮料摇晃着,声音交织在一起,房间的灯光依然亮着。这可能也是为什么有些人并未真正投入其中,但特纳似乎并不在乎。他演奏得如同一位经历过无数岁月的老手,不是为了取悦他人或引起注意——而是因为他热爱音乐。
如果你抽出时间去研究他的曲目和他所合作的众多才华,你就会明白他不需要证明什么。
他的吉他演奏如潮水般起伏,闪烁而又风化,像是被携带到你身边的海浪。这种声音是渗透而非呐喊,回报那些停下脚步细心聆听的人。对那些不愿意倾听的人,这也无妨。
他正沉浸在自身的旋流中,用起伏悠扬的音色裂开了夜的序幕。
特纳结束了他的演出,带着几句我没能完全听清的简短话语。
两道蓝色光点在天花板的托架两侧相互指向舞台的中央。
烟雾机散发出滚动的雾气,在扩散的光束中形成不透明的蓝色三角形。
房间的灯光终于暗了下来。
在我们共同屏息以待,准备慢慢沉入某种古老与不可知的状态时,布兰登·哈维(PJ Harvey)的演出即将开始。
她的表演是一场全方位的感官体验。
她将戏剧化的叙事与诡魅的声乐和表现肢体结合起来,将你拉入她的世界。
忘掉那些复杂的舞台效果;她更注重阴郁的灯光、简约的舞台设置和设置完美氛围的服饰。
而且她不仅仅是在唱歌——我相信她将演奏多种乐器,从吉他到竖琴,保持着新鲜和不可预测的感觉。
她是一位能够穿越各种角色的创作者,从哥特式美人到中性摇滚偶像,甚至是以民间故事驱动的故事讲述者(眨眼)。
每次巡演都带来全新一章的PJ等待被发掘,而此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在老一辈和少数年轻观众中浓厚的期待感。
这种兴奋感宛如森林中的雾气,虽无形却真实地存在着,适合眼前的舞台设计。
PJ·哈维如同一位神秘的身影出现——身着一条披有流动斗篷的裙子,似乎有些超现实,她的存在如同一种活动的召唤。
在她四周,是她的忠实乐队:约翰·帕里什(吉他、键盘)、让-马克·巴提(鼓、打击乐)、乔瓦尼·费拉诺(贝斯)和詹姆斯·约翰斯顿(吉他、小提琴、风琴)。
圈子已经建立,仪式开始了。
以《祈祷在门口》(’Prayer At The Gate’)开场,哈维的声音悠长忧伤却清晰,带着一丝哀悼的气息,伴随着帕里什轻柔的触碰,其节奏犹如大地沉睡下微弱的心跳。
在哈维与她的观众之间没有距离;我们被拉入森林、荒原、在季节交替的灰色空间,仿佛即将逼近一月。
我仿佛能在哈维的斗篷中钻进灰色的桤木树间(这是由服装设计师托德·林恩设计)。
我深深沉浸在她的北半球领域,被她的魔力所吸引。
接踵而来的《秋季学期》(’Autumn Term’)和《孤独的今晚》(’Lwonesome Tonight’)的声音愈加膨胀,包围着人,令人为之着迷。
我们随之唱道:“你是猫王吗?你是上帝吗?耶稣送来以赢得我的信任?‘温柔地爱我’是他的话。
正如我曾爱过你,你也必须。”
是的,这首歌致敬于国王的《孤独的今晚》,然而却探讨一位女性未被回报的爱慕。
它层次丰富,带有双重含义的引用,以及源自多塞特的影响和经历,在她的史诗《Orlam》中得以表达。
哈维的作品中,空灵回声中仿佛回荡着尼克·凯夫的气息,或是凯特·布什的灵魂在这张专辑的和弦之间闪烁,但在这一时刻,我听到了琼妮·米切尔在这首歌的绵长奉献中交织。
乐队如同一体,成为一个活生生的实体通过哈维的声音呼吸着。
一声急促的吸气——哈维开启高亢轻快的引子音符《似曾相识》(’Seem An I’)。
这个瞬间如轻纱般轻柔而有张力。
接着是《边缘之地》(’The Nether-Edge’)——其节奏急促,在幽灵般的背景下扑动。
哈维沉稳且颤抖的音符划破空气,犹如隐匿在其中的鸟鸣。
《我在旧年的死亡》中(’I Inside The Old Year Dying’)不仅仅是首歌;它是一道跨越的过程,穿越领域,其周期性律动犹如岁月的轮回,其八个节庆的轮回,以及生与死的循环,一如他们以“永远的粉笔孩子”吟唱召唤着幽灵。
哈维的声音是一艘浮动的船,在神圣与身躯之间游弋,时而天籁,时而低沉。
《万灵节》(’All Souls’)的电子合成拉开了神秘音效的序幕,它是为迷失者而吟唱的摇篮曲。
当我们抵达《八月儿童的问题》(’A Child’s Question, August’)时,整个房间都感觉愈发沉重,充满了未言之舌的沉默,深藏的忧郁在表面下嗡鸣,形成一种永远无法解决的深切张力,宛如在门口徘徊的幽灵。
《我在旧年的死亡》和《八月》进一步加深了咒语,交织在一起的声音与乐器创造出几近恍惚的状态。
今晚的小提琴为我们倾情高歌。
《七月儿童的问题》(’A Child’s Question, July’)轻声诉说着思念与回忆,随之而来的是《无声的喧嚣》(’A Noiseless Noise’),以震撼的高潮结束了第一部分的演出,声响在骨头与呼吸中共鸣。
然后,出乎意料的转折,哈维退场,乐队单独演绎《地球的色彩》(’The Colour Of The Earth’)。
作品 stripped back,原生而真实,其凯尔特旋律让我们得以稍微呼吸。
第二部分的演出在第一部分的余韵中不断升腾,重燃出一种愈加狂野的状态,破碎的背景宛如裂开的地壳之上的熔岩,或者黑冰上的蓝色,或是不可名状的世界在两个世界之间展开。
《辉煌的国度》(’The Glorious Land’)炸裂如远处的雷声,《赋予谋杀的话语》(’The Words That Maketh Murder’)同样急促,而哈维则在演唱时拿起了竖琴。
然后,一阵转折——一道劈开天空的闪电——《50尺女王》(’50ft Queenie’)如同炮弹般爆发,哈维向前冲向她的粉丝。
哈维的声线是野性的,从她的喉咙中撕裂而出。
在此之后,观众爆发出最热烈的掌声!
这种对比令人陶醉,圣圣与俗世的冲撞使她和乐队全情投入《黑心的爱》(’Black Hearted Love’)之中。
观众发出一声原始的欢呼:“F…是的,PJ!”
一位观众忍不住欢呼,另一位狂热的观众则为《花园》(’The Garden’)的旋律狂打拍子,他们热切的表现几乎是动物般,刹那间打破了沉醉的迷雾,随即我们又被卷入其中。
昏暗再次交错而至,《绝望的爱的王国》(’The Desperate Kingdom Of Love’)的每一个音符、每一次哈维的颤音都令观众屏息凝神;她对尼克·凯夫的影响在这首歌中尤为显著。
《人尺寸》(’Man-Size’)卷来,带着荡气回肠的力量,节奏如同巫术般沉重。
现在迎来《裙子》(’Dress’)——这首歌开创了一切,仍旧充满那狂热的能量,依旧浸透着渴望与挫折。
观众如潮水般欢呼,完全陷入了它那狂热的吸引力中,我们再次爱上了哈维。
《水边》(’Down By The Water’)滑入,充满毒性和魅惑,它那低语的旋律如同早前的舞台烟雾环绕。
我很高兴它出现在了演出曲目中。
随后,是《带给你我的爱》(’To Bring You My Love’)同名曲目——缓缓燃烧,富有仪式感,满是阴影。这是最后一次召唤,也是今夜与哈维的最终启示。
哈维消失在黑暗之中,但并不久候。
安可是个尾声,一个清算。
《来吧,比莉》(’C’mon Billy’)温柔却尖锐,其边缘虽被柔和,但并未模糊。
到目前为止,我一直设法避免用手机录制任何歌曲,而是在用自己的眼睛吸收这一切——但现在,我决定在这美妙的瞬间记录下这一场合,为我的老去的档案留存。
然后,似乎为了提醒我们所见证的一切的分量,《白色粉笔》(’White Chalk’)如赤裸般的播放,细腻却撕心裂肺,哈维的声音穿透时空,穿过我们的肉体,穿透我们存在的每一寸。
最后一个音符停留在空中,悬而未决,然后消融在寂静中。
咒语被打破,但某种东西仍然在空气中盘旋。
观众叹息,眼睛依旧迷失在雾气中。
我们离开时仿佛被改变了一样,犹如从一个世界走入另一个世界,仍然怀揣着某种深沉、古老、超越言语的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