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源于：https://indonesiaatmelbourne.unimelb.edu.au/china-indonesia-economic-cooperation-cannot-continue-to-overlook-human-security/
印尼总统当选人普拉博沃•苏比安托（Prabowo Subianto）在4月1日与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的会晤中承诺将深化与中国的关系。这反映了在总统佐科•维多多（Jokowi）的领导下，中国与印尼之间的经济合作更加紧密。
一些主要的中国项目包括最近启动的中国-万隆高速列车Whoosh；在莫罗瓦里和哈马黑拉的镍工业园；靠近新加坡的7000公顷的Rempang生态城市发展；北苏门答腊和北加里曼丹的重大水电项目；华为和阿里巴巴的云基础设施；以及TikTok最近收购印尼最大的电子商务平台Tokopedia。
根据澳大利亚格里菲斯大学和复旦大学的一份报告，印尼是2022年亚太地区获得中国投资的最大受益者，获得了73亿美元的投资，而中国在亚太地区的总投资额为200亿美元。这些投资主要集中在金属和采矿项目上，分别价值25亿美元和17亿美元。
对于国家精英而言，中国现在被广泛视为一个天赐的合作伙伴，其资本和技术对以基础设施、数字化和下游活动为中心的发展议程至关重要。但是，尽管中国的资金帮助印尼提升了产业链水平，但显然，这对当地人民和自然环境造成了高昂的代价，导致了剥削、污染和生物多样性损失。
### 中国投资的人道代价
中国矿业公司在印尼的镍矿热潮使该国成为世界第二大不锈钢生产国。中国金属巨头华友的精炼厂也提高了印尼的镍加工能力。
尽管提供了显著的经济收益，中国的投资却伴随着劳动冲突和强迫迁移。镍工业是印尼与中国经济合作的一个缩影，显示了双方在将环境、社会和治理（ESG）考虑因素纳入人类安全议程方面的失败。人类安全关注的是超越传统安全措施的综合性措施，以解决影响人民日常生活的问题。
诚然，印尼确实有一项国家商业与人权战略（NSBHR），于2023年以总统条例第60号的形式正式发布。该战略为利益相关者提供了关于如何确保ESG合规性和负责任开展业务的指导。NSBHR的实施由一个工作组支持，包括各个部门、商业协会和学术机构，旨在确保商业实践符合人权原则。
同样，北京也重申了对ESG的承诺。在2022年，中国证券监督管理委员会要求上海和深圳交易所修订规则，以使债券发行与国家的新“绿色债券原则”保持一致，以打击绿色洗涤。
中国金属、矿产和化学品进出口商商会（CCCMC）也认识到尽职调查的重要性，其2022年指南强调“负责任的采矿活动”，并在很大程度上引用了经合组织的指导方针。此外，在2024年初，中国发布了新的ESG披露规则，以更好地与全球标准接轨。新规则包括要求企业披露其活动的社会和环境影响的新标准报告。
然而，强有力的ESG表现很难在采矿和下游行业实现。人类安全的概念应用如此广泛，以至于其政策价值容易受到损害。同时，在国家层面，人类安全往往与国家安全的概念融为一体，以至于一切最终都是通过安全化的视角来划分。
因此，镍和电池的争夺不再是关于保护自然和人民，而是确保自然资源和创造就业；人类安全与国家安全以及国家对自然资源的主权防御能力相等同。
### 劳动非正规化重塑风险
关于中国公司在印尼的ESG表现有很多评论。然而，关于支撑这些商业活动的政治经济结构，如劳动关系、非正式网络，以及精英与机构之间的互动如何塑造中国企业及其印尼商业伙伴的ESG实践的讨论却较少。
例如，在印尼莫罗瓦里工业园区（IMIP）——该国最大的镍工业区，曾有关于中国和印尼工人权利侵犯的指控。镍加工公司将劳动力外包给劳务派遣机构来招募工人。通常，这些工人未被提供书面合同，而是通过来自同一个村庄的朋友、亲戚或在微信群上的在线广告被介绍到工作上。中国工人表示，他们的护照被扣留，遭受呼吸道问题和记忆丧失，并被迫每天工作超过12小时。对于印尼方面，缺乏本地管理和不良的职业健康安全规则常常被认为是最紧迫的问题。有些IMIP的公司使用维护不善的炉子，并将不会说当地语言的中国工人指派为安全管理员。
2023年12月底，IMIP发生了一起爆炸事故，导致18人遇难——包括10名印尼工人和8名中国工人，数十人受伤。然而，尽管有来自民间社会的申诉和请愿，案件被迅速结案，分包商和中国炉子主管被追究责任。为这一事件提供便利的基于各部委、政策制定者和地方政府的政治和经济网络并未受到影响。
这些条件反映了一些中国公司在其本国的劳动实践，包括通过复杂的分包系统、低薪酬和普遍缺乏职业安全与透明度。
然而，劳动条件并不是问题的唯一根源。国家的执法和劳动法规政策是重塑中国劳动制度的重要因素。但与此同时，印尼国家当局与下游产业的利益密切相关，通常很少推动能够使人类安全适应为采矿热潮服务的非监管劳动市场的改革。这给了不负责任的公司——无论是本地还是中国——从这种剥削中获利的空间。
### 环境认证的政治
在环境方面，中国进出口银行已承诺支持不再在海外建设新煤电厂的政策。然而，漏洞允许在工业园区内建设自备煤电厂。讽刺的是，大多数这些电厂为熔炼厂和电池生产设施供电，而这些设施对印尼政府的愿景至关重要，即将该国转变为电动汽车强国。
在这里，电厂对环境造成的负面影响显而易见。位于奥比岛、莫罗瓦里和维达湾的三座中国工业区总共拥有14座自备煤电厂，总容量为12.6吉瓦。这些现场的废物管理不善导致生物多样性丧失、空气污染和水质下降，显著影响了渔业和当地人民的生计。
近年来，中国公司开发了一系列企业社会责任（CSR）项目，以改善其形象并促进其社会和环境努力。这些项目形式多样，从修建学校和清真寺到道路修复和重新造林。2022年，中国商会首次发布了尽职调查报告，揭示了包括PT IMIP和PT Virtue Dragon Nickel Industry在内的中国公司的成功CSR项目。毫无疑问，采用CSR是朝着积极的方向迈出了一步，但由于实施不力，使其在解决根植于印尼政治经济结构中的社会和环境问题方面效果甚微。
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有二。首先，仍有过多的贷方在印尼继续为煤电厂提供融资。国有银行将其发展任务与商业目标混淆，选择为被称为“国家战略项目”的冶炼项目和自备电厂提供资金。
其次，在印尼，商业许可证的发放是基于《综合法》（2023年第6号宪法关于工作创造的法律）。根据该新法律，许可证申请的评估是基于风险的方法，每个商业的评估基于潜在的危险。像采矿这样高风险等级的企业需要获得来自中央或地方政府的认证，以确认其遵守适用标准。
然而，向更高层级的政府提高认证并不一定能确保环境表现。Tempo最近报道，许多高风险交易是由一小部分政治精英促成的。在这种情况下，评估“政治照旧”，许可证的发放是政治家、企业和中介之间协商妥协的副产品。风险被重塑，使人类安全和环境健康受到妥协。
### 展望未来
值得注意的是，这种政治经济并不是印尼对华投资所特有的。中国相关项目之所以受到注意，是因为这些投资的规模。然而，这种外国投资模式在“在印尼做生意”的背景中广泛植根，在其间，监管漏洞和政治精英的自由裁量权保护不负责任的公司。
毫无疑问，中国在印尼的存在依然强大。除镍工业外，还有一系列新项目处于筹备之中，包括“两个国家，双园区”，这将建立两国之间互补工业园区的网络，以及绿色基础设施项目，如在太阳能面板下游生产能力方面的重大投资。
随着这些投资的上线，能够有效主张人类安全问题的联盟力量将对最大化合作的利益至关重要。国家不应仅仅作为吸引投资的门户，而应作为保障受这些项目影响的人民安全的主体。
为投资者和利益相关者设定和执行行为准则和尽职调查机制可以是一个起点。自2010年以来，印尼已成为《采掘行业透明度倡议》（EITI）的成员，这是一个全球标准，旨在促进石油、天然气和矿产资源的公开和负责任管理。在其最新的EITI报告中，印尼披露了国内和中国公司的收入和社会支付，然而，该报告也可以包括当前受到审查的镍公司披露的信息。
无疑，这是一项朝着正确方向迈出的步骤，但仍需要做得更多。
